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巩义说书小里河(我所经历的河洛大鼓系列之四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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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所经历的河洛大鼓系列之四十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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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书巩义小里河



让河洛大鼓融入怀川,为说书人找出路,不只是说说而已,而是付诸行动。侯秀英说书,那是“隔着门缝吹喇叭,名(鸣)声在外”,很快在当地产生影响力,还被温县民间文艺家协会聘为顾问。这些都为河洛大鼓在当地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。

那天,侯秀英电话过来:“武成,在家要是没多大事儿,跑下来一趟吧?”

“啥事儿?”

“俺们这边的招贤街有一群戏迷,平常经常聚一块拉拉唱唱,其乐融融。他们听说我会说书,有几次缠着非让说一段不可。我推托没有拉家儿,说不成。他们就说,那你把拉家儿叫来呗。多少年没听过说书的了,怪稀罕哩。说说听听,说得好了,给你们找点说书的活儿。你看咋办,咱去还是不去?不去吧,万一能写下(说)书呢,机会放过老可惜;去吧,我倒不说,主要是你特远,跑五六十里,一点报酬都没有,老不合算。”

“你拿主意!你说去咱就去,不用提钱不钱的事儿。舍得,舍得,有舍才有得嘛。说书的事儿,哪能一个弹打一个雀,弹无虚发?不就是抓一把,撒一把嘛。”

“对,我也是这样说。有你这句话,我就放心了。那就麻烦你多跑点腿吧,哈哈。”

听说生意跑折腿。好在现在拥有了一辆破永久,任凭把轮胎磨透,也不会把腿跑折了。我五十里走单骑,天黑前赶到侯秀英家,吃罢饭便动身往招贤街。

招贤是乡政府所在地,距仓头移民村不过十来里地,脚蹬三轮一会儿就到了。我们受到了热情的招待,茶水瓜果摆了满满当当一桌。戏迷们成天就是那几段戏唱来唱去的,左一遍右一遍地听,大概早就腻烦了,所以对说书充满了新鲜、好奇感。侯秀英说得有劲儿,大家听得有味儿;说书人卖力地唱,戏迷们拼命地鼓掌、叫好。一段书下来,大家拍拍手:再来一段!侯秀英就又唱了一回,人们似乎仍意犹未尽,但毕竟是送书,免费听的,只有再一再二,没有再三再四,大家也不好意思再让往下继续了。临走时,几个戏迷再三表示,回头一定替我们问问说书的事儿,落实好了一定联系。

第二天便打来电话:“有一家请神还口愿,原打算请俺们这一摊儿戏迷们去唱唱,热闹一下。经俺们提议,唱戏都是这几个人,熟脸、熟戏的,有啥好唱?不如专门能请神还愿的说书戏。左说右说,主家同意了,就是书价不是老高。侯老师,你看啥样?”

侯秀英朝我看了一眼,我点点头。她立即回复:“第一桩生意,钱多钱少无所谓啦。管他哩,只当咱们在一块闲耍哩。你们就定下来吧。”

放下电话,侯秀英长吁一口气:“总算是在当地写住了第一场书,钱少就少点吧,总比联系不到书强。光是[①]还愿的日子还不到,得等十来天,武成你得再跑一趟哩。”

“跑就跑吧,就是这种事儿。只要有书说,十趟也得跑哈。”

眼看十天快到了,我正准备去哩,侯秀英电话打了过来:“武成,不用来啦,招贤的那三天书黄了。当地人没有用说书还过神愿,很不习惯。人多嘴杂的,这个说个这,那个说个那,三说两不说的,把主家心说活了,改成演电影啦。唉,咱们是‘裴良子下神,白坐一堂。’”

“裴良子下神,白坐一堂”的说法在新安县大山以下妇孺皆知。我们那里把请神附体俗称为“下神”。女的叫“神婆”,男的叫“神汉”。裴良子确有其人,据说家住仓头龙渠裴家沟,是一个出名的神汉。有一次被请去下神,给人家看病消灾。又是摆供,又是烧香念经,忙活了大半天,终于把神给请下来,附到自己身上了,又蹦又跳,又唱以念的,轮到该办正事儿,忽然闹肚子,觉得不得劲儿,实在憋不住,也顾不得自己是“神”的身份了,喊着:“等等,我先去茅子一趟!”好端端的“神”的氛围被破坏了,等上厕所回来,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“裴良子下神,白坐一堂”的事儿传开了,久而久之,成了典故,成为“白忙活”“瞎折腾”的代名词。

眼看到手的,快煮熟的鸭子,“呼”一声,飞了;希望的肥皂泡五彩缤纷,还没来得及高兴,“砰”地一声,四分五裂,连空气也抓不着;刚刚看到了一丝曙光,立即又被一片乌云遮没。河洛大鼓前途仍然暗淡,开辟河洛大鼓在当地的路仍然艰难。

此路不通,另辟他路。侯秀英毕竟干的年数长些,名气大些,门路多些。没过几天,便又打来电话:“武成,巩义订一个(促读yuò)书,过去不过去?”

听说“巩义”,心里泛起阵阵涟漪,思维一下子拉回到过往。自八五年巩县说书一别,屈指算来,不觉一十八载。叹光阴荏苒如流水,岁月无情成蹉跎。当年巩县之行,留下念想,留下伤痛,留下离愁别恨。十八年来,巩县一直是魂牵梦萦的地方,曾经刻骨的一段往事封存在记忆深处,不便提及,不想轻易打开那一缕愁绪而任其泛滥。看官若有兴趣,可翻看前面二十八章的情节。十八年来,曾无数次梦里到过巩县,现实中却是遗憾,因各种羁绊,各种原因,竟然一次也没去过。如今听侯秀英说及,要去巩义说书,焉能不心动,焉能不惊喜?于是忙不迭地答应:“去,去,去!”

“巩义认识的说家儿可多,那边的干家儿[②]不想让外地人去抢他们的生意。按说,我随便在那边找一个熟识的说家儿,既方便省事,也不得罪他们。可一柞没有四指近,总想着咱们是一块儿的,把你带过去。哈哈。”

我当然明白,侯秀英一方面有点“卖好儿”,以显示关系铁,走得近,另一方面也确是实情,巩县艺人的排他性早在十八年前就领教过了,岂能不知?

不管咋说,这次巩义说书的机会不能放过,不论是在巩义哪里,也不问书价多少,总之无条件地答应下来,哪怕没有钱,再白跑回腿也是心甘情愿哈。

此次去巩义,是我和侯秀英,以及她的老二孩子刘红闯三个人。这回的三人行,不用说,侯秀英是主角儿,她的儿子是专职拉弦儿的,唱和拉都不用指望我。说实话,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配角儿。说句不老恰当的话,就是大年初一逮个兔儿,有我也可,无我也可。只所以邀我一同前往,正如侯秀英所说的,关系铁、味近,加强合作意向等因素吧。再说我好不容易有了再去巩县转转看看的机会,岂能轻易放过?

过了温县黄河大桥,踏上了巩义阔别十八年的土地,一切显得既熟悉又陌生。当年的巩县,已经升级为现在的巩义市。山还是那座山,水还是那道水,路却已经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了。走当年的路,寻昔日之踪迹,忆过往之烟云,新奇、激动、伤感、嗟叹,可谓五味杂陈。

侯秀英虽然到过巩县比我要晚上几年,但去的次数,在巩县待的时间却把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。她在巩义跑的地方比我大,说的书比我多得多,结识的说书界同行比我熟。总之在巩义一带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。此去巩义,她俨然轻车熟路;提起巩义的山山水水,她了然于胸;说及巩义的名说家儿、大干家儿,她如数家珍。这一切让我羡慕、佩服得不要不要的。

坐在公交车上,她提及了这些年巩义说书的事儿滔滔不绝。她说,但凡巩县明明儿的[③]说家儿,像牛会玲、李新芬、黄金焕、马贵民、张焕叶等,她都认识并搭过班儿。她又说,老一彂儿最出名的说家儿,像登封的王疙瘩,他们厮跟了好长时间呢。王疙瘩是小名,大名叫王周道,老家就是巩县的。虽然迁到了登封,但更多的时间在巩县说书,响着哩。她接着说,现在巩县最叫好,最抢手的说书明星当属小红。小红是小名,真名叫王春红。名叫“小红”,可已经大红大紫啦。人家年轻、漂亮是资本,说话像银铃,甜润润,脆灵灵,往书场一站,鹤立鸡群,戏已经赢了七八分。何况人家说书找截干净,扮相俊美、洒脱,想不火都难哈。

除牛会玲、李新芬、黄金焕早有耳闻之外,侯秀英介绍的这些名说家儿我还都是第一次听说。不得不服气侯秀英的见多识广,反衬得我井底之蛙,孤陋寡闻,相形见绌了。

我们从站街倒车,坐上了去往目的地小里河的公交车。去小里河就说小里河的事儿。侯秀英说:名叫小里河,其实是个大村。小里河,听起来小里小气的,其实不然,是一个弄大事儿的村儿。千万别小看小里河,名气大得很!且别说三里五村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就是在巩义,在河南省,甚至在全国都是数得着,叫得响的。人家鑫旺铝业,把产品都销到了外国!当然,咱在意的不是这些,关键是这两年小里河的鑫旺集团把河洛大鼓搞得红红火火,体体面面。连续举办了两届省级大赛——“鑫旺杯”河洛大鼓擂台赛和“鑫旺杯”河南省鼓曲唱曲大赛,把评书大家刘兰芳都吸引过来了呢。人家还办起了河洛大鼓学习班儿(鑫旺曲艺培训中心),尚继业、王春红等人还把河洛大鼓唱到了台湾,你说牛不牛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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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里河首届河洛大鼓大奖赛盛况

听侯秀英这么一介绍,对此行说书的目的地小里河村徒增憧憬,像磁铁一样地产生了吸引力,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到小里河一探究竟。我心急,车行快,不多一时,到了!小里河站牌儿炫耀般地在向我们招手。

河洛大鼓兴盛地属巩县,巩县最出名的说书市场属米河书会,而把河洛大鼓弄得风生水起,名噪一时的当属米河镇的小里河村。

小里河村位于巩义临近米河镇的路上,北依凤凰岭,汜水穿村而过,因村落大部分在汜水以里,故有“小里河”之村名。一眼望去,高楼鳞次栉比,厂房烟囱林立,传来隆隆机声,就知本村经济发达,企业名不虚传。不过说书的地方并没有在村子正中,而是在村子北面的一处山坳里。我们还没走到正村,就从村边折向北,沿沟缓缓而上,行不及二里,便到了说书的目的地。

这里的人口居住并不集中,沟两边稀稀拉拉、断断续续地分散着十几户人家,有一个规模较大,看起来像铝翻砂加工车间的厂子,机器的轰鸣声给这个本来寂静、落寞的小山谷带来一丝热闹和生气。

显然,侯秀英在这里是“老熟人”了,好多都认识,热情地打招呼。当然,也受到了热情的招待。书场被安排到翻砂厂的院内,一来大概是方便职工听说书,二来书资可能是工厂出的。好多地方说书都是这样,百姓管饭,企业出钱,毕竟企业拔根毫毛也比老百姓的腰粗嘛。

支应得好,我们吃得好,喝得好,在职工宿舍的空调屋里凉爽得好。平生第一次享受到空调的滋味,不是一般的舒适。在空调屋里睡一觉儿,调整得神清气爽,对晚上说书信心百倍,劲头十足。早早地吃罢饭,我和红闯就早早地开始做准备工作,张罗着拉桌凳,安扩音器,扯电线。把侯秀英两个轻便的高音喇叭挂到前面的招风嘴儿上,使声音传得更远,以招徕更多的听众。

招待说书的热情可嘉,听书的热情却大打折扣。我俩忙活了半天的付出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,收到该有的效果。原以为像当年巩县说书那样,还未开书,听众已经闻风而动,蜂拥而至,把书场塞了个满满当当。然而事实是,喇叭响了半天,书鼓敲了半天,弦子拉了半天,并没有叫来几个听众。想当年巩县说书并不是这般情形呀,在站街,在圪寮峪,在穆沟……哪个不是书场爆满,听众热情高涨?那个红火,那种热闹劲儿哪里去了?

当然,说书人在书场敲半天鼓,敲不来几个听众的尴尬和难堪并不是啥稀罕的事儿,也并非今天头一次经历。早在移民搬迁的前十来年里,在新安县说书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过了。然而,那是新安县,这是什么地方?巩义啊!河洛大鼓的圣地,有名的“说书窝儿”呀。而米河中的小里河呢,又是圣地中的圣地,是金字塔的顶峰。在小里河说书,怎么也招不来听众呢?原以为新安县说书不行了,没人听,没人市场,而巩义是河洛大鼓的兴盛地,先天性的自然优势比洛阳一带会好很多。如今才见证,这种“想当然”站不住脚。天下老鸹都是黑的,到巩义也白不到哪去。河洛大鼓兵败如山倒,到处都一样,巩义也未能幸免。这样想着,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瓢冷水,从头凉到了脚后跟,来巩义的兴奋、期待、热情浇灭了不少,渐渐地被伤感、忧虑、失意所取代。阵阵的失落感涌上了心头。

失落也好,失望也罢,凭着多年的行艺经历和艺术修养,当然明白,这种消极情绪是不利于正常发挥的,是不能带到书场而左右说书的。再说,说书不招人稀罕,没人听的打击也不是第一次,似乎已经司空见惯,习以为常,逐渐适应了。经得多了,脸皮厚了,情感麻木了,也不觉得说书没人听感到丢人,没面子了。再说,学徒时,老师就交代过“三个一样”:有人听没人听一个样,听众少听众多一个样,支应好支应赖一个样。不能因没听家儿或听家少就沉不住气,调不起劲儿,偷工减料,应付差事;更不可以因主家招待不周而把不满情绪带到说书场中。这是规矩,也是艺德的基本底线。

翻开波导手机上的盖子,看了下时间,将近八点,已到开书时间,不能再等了,人多人少,都得开始。我和侯秀英交换了一下眼色,由我唱垫场书段。

我不慌不忙地掂起了鼓板,扫了一眼书场里稀稀拉拉散坐着的几个老头、老太太,迅速调整情绪,尽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屏心静气,徐徐开唱。

红闯的弦子拉得很带劲儿,侍候得也很专注、用心。他拉弦子一个劲地瞪着眼,瞅着我的脸,弄得好像我的脸上带有花似的,盯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啦。他看着我说书时的一举一动,面部表情,尤其是嘴唇的一张一合。他会根据我的表情、口型,结合书情,来判断弦子伴奏过门儿的取舍:是悠长,还是短促;是喜怒,还是哀乐;是激越,还是深沉;是包腔烘托,还是清口儿亮腔……该徐的徐,该疾的疾,疾徐有致;该催的催,该随的随,运用自如。红闯的弦子,学的时间不长,功夫不甚太深,但伴奏要领掌握得不错,加之他的认真,一丝不苟,使用起来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。不管听众多少,无论说书人水平高低,拉弦子的能一视同仁,卖力地伴奏,侍候,让我没有理由消极怠工,也不由得提起了劲儿,打起了精神。高雅一点儿说,得对得起艺术;俗气一点说,至少得对得起这场书钱哈。

风情地域不同,听书习惯也不一样。有的地方说书,听众是一窝蜂地涌到书场;有的地方说书,听众是“程咬金待客——流水席”,陆陆续续地上。说哩说着,听哩听着,来哩来着,走哩走着。我寄希望于后者,我幻想着奇迹发生,希望我唱的垫场段儿是抛砖引玉,是老鼠拉木锨——大头在后,进而好说家儿登场,听众一大拔一拔地来捧场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

可是,垫场段儿结束,该侯秀英闪亮登场了,期望中的奇迹并没有发生,书场里的听众并没有明显地增加,仍是那十几个无精打采的老头儿老婆儿们木然地坐着。书场设在翻砂厂院内,是为了方便工人们听说书的,可书场内正儿八经听书的工人几乎没有。大概他们上班太忙、太累,顾不上或没心情听书,或者压根就不喜欢听书。反正静静听书的,只有厂区黑呼呼的锅炉和情无声息躺着的车床。

然而,侯秀英并没有因此而抽掉底板,泄了气,自乱了阵脚,仍然平静如水,不卑不亢。显然,这样的场景她经历得只能比我多,不会比我少。她比我更能沉得住气,从容不迫地上场,潇洒自如,颇有一种大师的风度。

侯秀英仍是当年那个侯秀英,威风不减;侯秀英的书仍是那个劲儿,那个味儿,同当年一样的精彩。惜乎!氛围亦不再是当年的那种氛围,听众亦不是当年的那般听众。精彩尚在,艺术犹存,欣赏者哪里去了?唉,白瞎了这么好的说家儿,这么好的书,却没有更多的听家儿,这是多么辛酸无奈的事儿!

侯秀英在倾情、忘我的演出。我在一边儿有一打没一打地弹着弦儿,心里不觉跑了题,想起了路上侯秀英介绍的,小里河村接连两次举办河洛大鼓省级赛事的盛况,脑海里过电影似地浮现出当时的镜头:全国各地数十个代表队,数百名说书艺人从四面八方涌来,齐聚小里河,万人签字,万人空巷,人头攒动,比肩接踵。四辆大卡四拼成主会场的大舞台,十八张八仙桌街头巷尾排就了十八个分会场,各路豪杰轮番登场,角逐较量,书声阵阵,琴声悠扬……那场面何等恢宏,何等动人心魄!难怪轰动全国,把刘兰芳也给勾了过来。不禁疑惑,这两个火得狂热的大型曲艺赛事,才不过一两年的光景,就迅速降温,一下子凉得进入了冰窑?小里河人的听书热情哪里去了?此小里河可否是彼小里河?同是一个地儿,却为何冰火两重天?难道曲终人就散,人走茶就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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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里河河洛大鼓大奖赛会场的热闹场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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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里河河洛大鼓大奖赛演员与听众融为一体

此后,我从资料上查到,时任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的刘兰芳对小里河赞不绝口:“小里河是一个乡村,却连续举办了三次大的曲艺盛会,还自办曲艺学校,培养人才,真是难得呀……从这里可以看到河南曲艺一定会走向辉煌。” 河洛大鼓唱响小里河,河南省曲艺界甚至国内曲艺界称之为“小里河现象”,媒体大力宣传、报道,使小里河现象一度成为新形势下河南曲艺的一大亮点,一面旗帜。曾一度有媒体评论,谁说曲艺不景气,谁说河洛大鼓要消亡?小里河的经验告诉我们,曲艺繁荣,指日可待!

然而,这种虚胖、浮肿的繁荣背后,河洛大鼓已经进入了癌症晚期。鑫旺集团,河南曲艺届和众多的新闻媒体把河洛大鼓高高地捧了起来,举过头顶,很是风光了一把,然后重重地往下一扔,河洛大鼓立即坠下了黑暗暗、阴森森的无底深渊!好花没有百日红,何况河洛大鼓已成残枝败叶?靠狂热,靠一时心血来潮,靠追捧,捧得了一时,捧不了一世,一旦没人棒了,热劲儿过了,等待的仍然是冰冷冷的现实。

刹罢书,和侯秀英谈起了今天这事儿:“巩义是说书窝,小里河又有曲艺之乡之称,想着听书人该多啦,想不到也是这样寥寥无几。”

侯秀英笑笑:“到哪都一样。再好的地方,再大的干家儿,再出名的说家儿,说书听家儿照样不多,就那么三三两两的。谁的尿尿高,也尿不到圈外去。神仙也无招!唉,没法。”

我摇摇头苦笑:“说书这么几个人听,拿人家的那么高的书价,感觉可不好意思。”

“憨子,咱力没少出,书没少说,拿钱有啥不好意思?有人听没人听是他们的事儿,咱是照钱头的。有人请咱来,给咱钱,咱就得老老实实地说书,然后安安心心地拿钱。”

“话就是这样说的,理也是这个理。可就是总感觉不是那个滋味。”

“唉,说得也是。可有啥法?说书还像当年那样风光,办不到了。咱说书的争不得气了,死要面子活受罪。你要觉得没有面子,就拽根头发丝吊死,趴到那牛蹄窝里淹死吧。嘻嘻。”

侯秀英一番善意的讽刺挖苦带嘲笑,让我无言以对。

三天书圆满结局,画上完美的句号,拿到了崭新的“老人头”,不知怎么的,却高兴不起来。



[①] 光是:新安县大山以下土话,也有说“就(音诌zòu)是”,相当于普通话的“只是”。

[②] 干家儿:和前面的“说家儿”相同,都是说书艺人同行之间的俗称。

[③] 明明儿的:河洛方言,出名的、出众的,比较明显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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